生活在他方


擺脫了理念不合加上有點溝通障礙的香港旅伴,我在途中決心跟隨廣州女孩小謝和Sherry,開始在香格里拉過起天堂般悠閒無慮的日子。

天路居的老闆周叔叔退休後從昆明移居香格里拉,開了間客棧和茶館,叔叔熱中攝影又燒得一手好菜,是個安靜而溫和的超級好男人。平時還提供包車服務,總是能慧眼獨具帶我們走小路找尋最佳拍攝點,還不忘在光線正好時提醒我們按下快門(叔叔背相機的樣子時在太帥了)。

老闆娘李阿姨看到我就像媽媽一樣親切招呼,讓我們在中庭菜園裡摘了點豆苗,和著獨家配料下了碗雞蛋麵,讓貪吃的小狸五臟六腑都舒服透了,當下立志好好跟阿姨學做菜。於是接下來的四五天裡,每到用餐時間我就捲起袖子往廚房裡鑽,試吃阿姨的拿手好菜,從米線到餌絲,無論是家常炒菜或是風味小吃,還有新鮮醃製的醬菜,和著鮮甜豬肉片手工饅頭香滑紫米粥,皆是當季食材產地直送,看似平凡卻充滿主人的巧思和關愛,怕辣的就少放點辣椒,肚子不舒服的就來點清淡的,有我們在的餐桌熱鬧非凡,也累了阿姨,實在有點不捨(阿姨趕快收徒弟來幫忙吧)。

在香格里拉LONG STAY的日子裡,不趕行程無比悠閒,吃完飯我們動手洗衣服,在藍天白雲底下迎著佛寺經筒晾衣,之後坐在天井邊曬太陽邊看書寫遊記,或者就只是在月光古城內閒逛,買瓶氂牛酸奶,來個烤青稞餅,每天白天必到書店報到,晚上則隨著叮叮咚咚郭莊舞音樂轉圈,然後沉沉睡去,全然不用擔心高原反應(順帶一提,天路居的浴室有溫暖的照明燈,使我克服在高原寒冷氣候下洗澡的恐懼症)。

這是我一直嚮往的他方生活,我跟阿姨說,下次一定要帶著家人再回來,回到香格里拉的家。

【延伸連結】

˙天路居網站

˙小狸在香格里拉看到的點點滴滴

終於要暫時離開這個連日來豪雨,濕濕的粘答答的台北城。奔向艷陽高照的祖國北京。

好久好久沒有像文明人似地拖著行李箱旅行,完全不用考慮輕量化的問題,不用研究交通轉接路線,不用預先換外幣,也完全沒有規劃行程。我連腦袋都嫌重的完全放空來到北京。因為,有人在那邊等我,有個家在那邊等我。我只是換了個房間,暫時開始吃起我最愛的川菜,品嚐甜點裡的桂花糖蜜香。和主人愛吃愛看的品味一致,讓這個短暫假期舒適無比又充滿驚喜。  

某人說的極是,北京的大嚴重磨耗背包客的意志,會不自覺的以打車取代走路,這次再加上北京的熱,更是徹底毀滅觀光客的尊嚴,為求活命,愛玩的我竟自願放棄承德避暑山莊一遊,自然更不用想到壩上騎馬或野長城攀岩了,只好下次秋高氣爽再來。

一旦開始自暴自棄。北京的生活於我變成一方舒服的沙發,和空氣裡漫天飛舞的睡蟲,看書看碟,想睡就睡, 想買就買,肚子餓了就吃,走不動了就打車。每天是睡到自然醒(還好主人也不用早起),等到房間灑滿金色陽光才起身,一面看碟一面洗衣服弄早餐,撐到又想回籠才出門,逛到累就回家,努力研究北京美食指南看看晚餐要吃哪種菜系哪家餐廳,等主人回家再開開心心一起吃飯去。

台商夫人的日子應該是這麼過的吧,其實說起來還不賴,讓人重新思考,生活在他方的可能性。尤其是現時的北京,處處瀰漫小資趣味,不遜於其他國際大城市,還有與其他大城市不同的,北京人特有的,叫人好氣好笑的驕傲。

在照片裡回憶這段陽光燦爛卻腦殘腸肥的日子。並感謝Wenz和Spin的招待,我會記得那天晚上大夥像毒品交易似的買碟方式,還有那個挺有個性的小區和夜市,似乎跟著你們才有這樣的玩法吧。

那天和朋友吃飯,聊到北京,聊到北京現在最IN的餐廳和腳底按摩,才想到自己從未把當年的生活點滴紀錄下來,隨著北京奔向奧運,誇張的建築劃破京城的天際線,都會區從三環四環延伸到六環路,北京正以光速蛻變遠離我記憶中的那個樣子,那個在秋天陽光下黃土沙塵裡泛著金色光澤的城市。

懵懵懂懂的年代,因緣際會下成了外派北京的歸國份子,領著美金在釣魚台賓館住了三個月,對一介社會新鮮人而言,那是一段眛著良心燒錢、是非成敗與我無關、難得悠閒的歲月。

我的北京生活極為規律,住在長安街的西端,每天走路上班。同事來自大江南北,都是個性質樸的年輕人,我沒去過幾次酒吧,偶而才上館子,平時在公司和旅館的員工餐廳吃大鍋飯,大鍋飯挺合我的胃口,還比在美國時胖了三公斤,假日則是自己搭公車坐地鐵按圖索驥走馬看花,除了接待媽媽和美國來的朋友時的觀光儀式(也就是故宮長城烤鴨秀水街),這種生活模式簡直和當地人沒兩樣。

現在回想起來,還真有一點點想念。老闆們以及年長的同事體恤我隻身在外,偶而邀我共享各地風味料理,叫了一桌滿滿佳餚卻又消化不了,我說「別點這麼多了吃不完」,長得像小金銘的女老闆總是豪氣的說「沒事,錢再賺就有了」,北京人的大氣頓時讓島國小民的我瞠目結舌;年輕的同事一方面好奇我台灣人的身分,說我的口音有趣學我講話的語氣,一方面當我們在雪地裡騎著腳踏車去西單商場逛街,一邊高唱著林憶蓮的【如果還有你】,我覺得自己跟這些女孩沒什麼不同,只差在一只護照。

記憶中北京的顏色,是國賓館前一排放肆轉黃的銀杏樹,是蒼茫大地裡枯枝頭上的一抹柿子紅。

北京的聲音,是小公園裡踩著秧歌舞的鑼鼓聲;三里屯酒吧裡傳唱不絕的台灣流行歌曲。

北京的味道,是地鐵裡皮夾克上涮羊肉的煤炭味兒;商場美食街無所不在的茶湯甜香。

北京的人情,是年夜飯與同事圍爐,老爺爺遞過一只橘子操著濃濃京片子訴說和畫家陳其寬的同學情;是上同事家中吃媽媽親手做的新疆拉條子,沸水滾著麵條,小小廚房裡洋溢著溫暖的蕃茄蔬菜香。

還有央視長征的連續劇和鳳凰衛視的講大西北植樹的紀錄片,都曾經讓我莫名感動。

可是也有因為重感冒在旅館床上整整兩天無法起身的時刻,窗外下著大雪,一瞬間我以為自己即將死去,那時候我終於想到台北,想到家,還是回家好。